当初爱得死去活来,非君不嫁,恨不得天天腻歪在一块。倒头来却抵不过时间的摩擦,终究走上离婚的下场。
说不爱、不恨,那是假的。十年相识,七年婚姻,即使是个畜生,离别时也懂得对主人露出不舍的眼神。
我想,我应该像绝大多数失恋女人一样,找个小角落,痛快得喝一场,然后用很绝的口气说:男人都不是好东西,喜新厌旧,老子没有你们一样活得有姿有色……
望着屏幕上那跳动的字眼,我能够感觉得到打电话的主人此刻是有多么愉悦的心情在嘲笑我的下场。
对方愣了下,很快那标准的男性嗓音透过听筒传来:“口气这么冲,拿到证了?”
说来挺复杂的,老妈离了婚,带着我,宋伯伯被前妻卷款而逃,拖拉着宋颜,最后我们组成了一家四口。
那时我才七岁,对男女性别不是很清楚,第一眼见到宋颜时,误把他当成了姑娘,因此在之后的很多年里,我都饱受他摧残。
至少他的离婚消息很快被各大媒体挖掘,并以高频率的出现在各大报纸刊物上,成为这个月的头版头条。
细算下来,大概有六七年了,我都未踏过这个家的门,不为别的,只为那可笑的爱情。
当年顾西南还是个一穷二白的毛头小子,相比较宋伯伯是个官政要员,母亲是个市长,我和顾西南之间的确存在实质性的差距。但谁也没想到,七年,仅仅七年的时间,他凭靠着自己的双手和精明的头脑,成立了A市规模最大的顾氏企业。
如果不是看过他最落魄最潦倒的样子,真的难以相信,现在的他,是没有借助一丝一毫的外力。
如果说宋颜是只狡猾的狐狸,那么顾西南就是那假寐的猎豹,等待敌人放松的那一刻,一举歼灭。
太多的话哽咽在喉咙,最后只说出这三个字来,而母亲仅仅是拍了拍我颤抖的肩膀:“回来就好!”
直到这一刻,我才明白自己错得有多离谱。因为那高傲的倔强,一味的追求虚无缥缈的爱情,最后换来的却是母亲的老去。而我七年的坚持最后以一场笑话收场。
晚饭间,对我离婚的事大家都只字未提,一味的闷头吃饭,偶尔碗里会有母亲和宋伯伯夹来的菜。
说话的是宋伯伯,他人很好,大概是军人的缘故,对自己的儿子比较苛刻,对我却百般宠爱。但在顾西南这件事上,他的意见却出奇的和母亲一致。
有宋颜做调和剂,很快一家人又恢复到从前那般,有说有笑。但我知道,有些事,不管你笑得再怎么用力也回不去了。
太多太多,当他透过电话用那平静的语调跟我说离婚时,我就知道,一切都回不去了!
回到顾氏,很明显感受到来自各个部门的异样眼光。从嘲讽到同情,我只能无奈摇摇头。我是个活在现实中的女性,懂了什么该放下,什么不该放下。就像我不会为了一次失败的婚姻而放弃工作。
回到座位,翻看报纸,上面赫然写着顾氏老总和官政女儿相恋,有意与何氏联姻。底下惊爆出顾西南与何市千金看似约会的图片,不是很清晰。
进去时,他正在处理文件,低垂着头,好看的眸子被眼帘掩盖,眉头微微蹙起,大概遇到不合理的条款。
“坐!”他从文件里抬起头,漆黑的眸子盯着我:“下周何氏千金要来我们公司实习,指明要求在你的部门。”
指甲狠狠扣进掌心,我依旧面无表情:“知道了,假如没有别的事,我先下去了。”
这算不算老套情节,前妻向离婚的丈夫说恭喜。以往看那些八点档剧情,总觉得太俗,如今没想到发生在我身上,颇为惊叹。
对于何氏的那位千金,我有点印象。记得小时候,她总爱跟在我和宋颜的身后,有一次我逼问她为什么跟着我,她红了脸,水汪汪的大眼睛忽闪忽闪,最后羞怯的逃开。
宋颜说她大概看上我了。我寒了寒。为此,躲了她好几年,直到升大学时,听说她父母逼她出国留学了,我才得以解脱。
没想到当年一副脏兮兮可怜模样的小屁孩,如今光鲜亮丽,并且以优雅迷人的姿势站在我面前,彻底颠覆在我心中邋遢儿童的形象。
“我听顾总说了,公司能有今天,有一半是你的功劳。”她掩面轻笑,仿佛和顾西南很熟的模样。的确,都未过门了,不熟也得熟。
不得不承认,海归派的确很有实力。何倩才来两周,基本上熟悉了公司大小业务,公司好几个业务都开始由她接手,私底下小微拉着我说:“简姐,照这样下去,她会不会抢了你的位置啊?”
她担忧的望着我,愣住。我拿文件拍了她一下:“还不快去工作,不然她首先抢的就是你位置。”
小薇是我的助理,去年年底升得销售部副经理兼我秘书。何倩一来,她这一个位置岌岌可危。
下周顾氏在仲村那边投资的房产也即将开盘,无疑,我成为了这次开盘的负责人。关于找代言人这一块公司已内定了,我只需要负责场面秩序以及到场人员的安排。
“来这里当然是吃饭。”他像看白痴一样扫我一眼,很大爷的在我面前坐下。将手边的菜单扔过来:“点餐吧!”
刚点完餐,林子就风风火火的赶来:“真TMD火大,堵车堵得老娘想做人。”她说完一句发觉不对劲,眼神瞥到宋颜身上,像发现新大陆,笑得脸上脂粉都在颤。
她话一说完,宋颜满脸黑线,咬牙切齿的道:“钱林林,我警告你多次,别再叫我宋、狐、狸!”
宋狐狸是在上大学时,林子给他取的外号。很切合实际的一个外号,宋颜怎么看都像一只狡猾的狐狸,尤其是那一双眼睛,细长促狭,眯起来简直是狐狸的老表。
尽管被压榨多年,我还是不得不佩服林子的胆量,总是不断的在刷新宋颜的底线。就像现在,宋颜危险的眯起眼睛,警告味十足,林子这丫头还津津乐道:“宋狐狸,今天是我们姐妹聚餐,你怎么跑来了?难不成怕我吃了简宁?”
眼看战争即将开启,我急忙打圆场:“哎,我们公司来了个新同事,何氏千金。”
“你是说前些日子和顾西南闹绯闻的那何氏千金,何倩?”果然,八卦都是女人的通病。
“靠,他故意的是不是?”林子爆发了,我有点后悔跟她说了这事。相对她的暴怒,对面的宋颜在听到何倩这一个名字时,微微皱了眉。
为了不让林子一气之下拿刀宰了顾西南而坐牢,我极力的解释成是何倩主动要求来我们部门,并且顾氏与何氏有合作伙伴关系。当然,这都是实话。至于顾西南是怎么想的,我没有精力去探究。
“你说,何倩会不会在你和顾西南没离婚就已经好上了?”吃饭间,她突然来了一句。心仿佛被什么蛰了下,食之无味。
“他是怎样的人,我会不清楚,和他结过婚的是我不是你,别老是一副很了解我们似的。”
车内沉默了几秒,他冷哼:“知道你们为什么离婚吗?主要是因为你太要强太倔强,这样的女人会让男人敬佩,但时间长了会累。”
“小样!总有一个人会狠狠教训你,让你知道你是谁!”他口气上挑,颇为玩味。
到了家,我狠狠将自己甩到床上,扎进被窝,想直接睡过去。可天不遂人愿,趴在床上还不到三秒,门铃被猛的按响。
“哦,这样啊!”他掏出手机,慵懒的倚在门边:“那我打电话告诉阿姨,说你根本就没有出差,只是不想回家。”
我咬牙:“进来。”前些日子,老妈打电话让我回家住几天,我一直推辞说在外出差。并不是不想回家,而是怕回去听他们念叨相亲什么的。
他堂堂宋大少,自己独立式别墅不住,硬是往我这百来平米的小房子里挤,真怀疑他脑子是不是被门夹了。
第二天,我舒服的撑个懒腰,打着哈欠,已然忘了屋子里还有个异性生物。当我就这么穿着宽睡衣,头发蓬乱,眼角还巴着眼屎出现在宋颜面前时,我愣了足足有十秒,才回想起昨天他忘带钥匙暂住我家的事来。
“啊——”我惊叫一声,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冲回房间,迅速整理好容妆,再出来,客厅已经没人了。
浴室里传来哗啦哗啦的水声,我怒气冲冲跑去一阵猛拍:“宋颜,你给我出来!”然而,下一秒,我不淡定了。
“你要洗吗?”水声停了,宋颜就这么赤裸裸的开了门。浑身上下只围着条白色浴巾,还是我的。
他略显稍长的黑丝湿嗒嗒地贴在脸上,水珠滴落下来,顺着线条优美的胸膛一路下滑,最后融入浴巾里。
这间屋子还是以前我和顾西南一起闯荡时买下的,里面有很多我们的回忆,后来他赚钱了买了栋别墅,这房子我硬是没舍得的卖。
拿了桌上的包包准备上班,却发现宋颜也跟了下来。并且开了他那辆越野悍马挡在了我面前。
差点忘说了,宋颜是搞娱乐公司的,A市最大的娱乐公司就属他们星宇集团,专门压榨新人的万恶资本主义家,这次顾氏开盘找的就是他们旗下的明星代言。
见宋颜来,公司其他女性同胞都激动地喊爹叫娘,就连扫厕所的大妈都伸长了脖子。身为当事人的宋颜还特没脸的朝大家微笑。
宋颜走后,我被叫到董事长办公室。一般没什么重要事情,顾西南是不会单独把我叫进办公室的。
“还有事吗?”我有些莫名其妙,一般这合同都是经过双方律师拟定后才签约的,现在他拿着份签约过的合同叫我看,究竟是干什么?
我一愣,一时没反应过来。接着,他又道:“当初是我提出的离婚,你恨我是应该的,只是能别让其他人介入那段感情吗,留给我们一个美好的过去?”
“顾总,你有话直说。”他向来是个痛快的男人,就连当初提出离婚也是果断坚决,今天这是怎么了,说话吞吞吐吐的,一点也不像他。
“反正你的那些衣服也不要了,就让他穿了。”本着废物利用,我好心回答。谁知他一听,脸上隐约升起一股薄怒。
这下,我又愣住了,又莫名其妙了。随后我像听到多好笑的笑话一样,笑得眼泪都出来了。
“顾西南,亏我们结婚了七年,你难道不了解我简宁的性格吗,你认为我会为了气你而让别的男人穿你的衣服吗?”我潇洒的说完这一句,见他脸色一点点变得难堪,再潇洒的转身离开,不带走一片云彩。
“简宁,你真亏,和顾西南离婚一点东西都不要,你看他现在尽榨我们老百姓的钱。我要是你,离婚那会儿不要他一半财产我就不姓钱。”
今天公司开盘,这个月的工资翻倍,我请了林子吃饭。可这丫头,三句话不提离婚心里不舒坦,搞的好像离婚的人是她。
搅了搅杯中的柠檬汁,无所谓的耸耸肩:“要了又能怎样,反正我又不缺钱。”的确,都市白领,年薪百万,又不用赡养父母,外加离了婚,手里的钱根本花不掉,我又何必去和顾西南争财产闹得里外不是人。
顾西南也不是小气之人,离婚那会儿,他要求把仲村那边的别墅划给我,被我拒绝了,只要了如今那间百来平米的普通住房。
第二天刚到公司,何倩就将手中的文件递给我:“这是上个月的销售报表,您看下。”
我不知道她要做什么,但上司和下属一起吃饭是常有的事。况且何倩是顾西南指明要我好好带她。一顿饭算不了什么,我当即点头。
她愣了下,放下筷子,温婉的道:“简经理,其实我一直很好奇,你和顾总为什么离婚?”
“休息时间,你能不用叫我经理。还有,我和顾西南的事慢慢的变成了过去,你放心,既然已经离了婚,我就不会回头。”从包包里掏出几张大钞,放在桌上:“我吃饱了,你自便。”说完,转身离开。
我承认自己小气了,她何倩以什么身份来批评我的婚姻,即使报纸上捕风捉影,顾西南没有否认,我仍旧觉得她没资格说我离婚的事。
脸色不佳回到公司,望着电梯跳跃的数字,在开门那刹,只顾着往前走,却不想撞到一堵肉墙上。
我憋了一肚子火,正无处发泄:“麻烦管好你的女人,叫她别没事来假惺惺的说我们离婚的事,很恶心!”
我冷哼一声:“报纸都登了,你何不索性给她一个未婚妻的名分,这样对大家都好,省的她整日提心吊胆的来找我麻烦。”
“够了,你们的事,与我无关。”甩开他的手,揉着发痛的手腕跑开。我不是个放不开过去的人,只是有些人,有些事,就算我不去触碰,他们也会来招惹我。
下班后,回到家发现一辆黑色宾利停在门口,一个熟悉的身影靠在车边。低垂着眸子,不知道在思索什么。
愣了足足十秒,确定那是顾西南和他的车子。心情变得复杂,从我们离婚后,他就没来过这里。